夜間抽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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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一八】落花时节又逢君

花吐き症   现代AU  

 

一八(越端)不拆不逆  

 

 

 

 

“陆先生年轻有为,齐某羡慕。”

 

齐桓举起手中的酒杯,和陆建勋的杯壁一碰。

 

“齐先生过谦了,”陆建勋摆出他惯有的笑容,“这C市,谁不知道齐先生继承祖业,独当一面?”

 

齐桓并不买账:“陆先生能者多劳,齐某自愧不如。”

 

这话意味深长,陆建勋变了变脸色,挂着令人不舒服的笑容,摇晃着指间的高脚杯。

 

齐家古董店坐落的地段炙手可热,张启山有意收购,陆建勋也三番两次试图说服他转手。齐桓将杯中的Sancerre一饮而尽,转身离去。白葡萄酒的酸性迅速地遏止了他呕吐的欲望,成结的花瓣卡在喉管里不上不下,不至于让他失态。

 

齐桓很少穿正式的西装,他大多时间窝在古董店里,长衫马褂,悠闲惬意。和张启山来往密切后,应酬的场合也层出不穷。

 

齐桓身上的西装是按照他的尺寸量制的,但是并不合身。花瓣如鲠在喉,不便进食,齐桓一天一天消瘦,无法掩饰他的形销骨立。

 

齐桓今天没有带眼镜,鼻梁上有明显的眼镜痕。他逛到二楼的观景台,晚宴大厅里传出一首钢琴独奏,旋律异常熟悉。

 

晚风舒畅,齐桓倚着栏杆向下张望,一个修长的身影双手插兜伫立在喷泉水池边缘,他身边的年轻女性身着纱裙,巧笑倩兮。

 

齐桓气血翻涌,张口一呕,硕大的花瓣落在掌心。

 

这首曲目,齐桓曾经有幸在学校礼堂上听赏,演奏者是参加艺考的霍学姐。迎新晚会,校方斥巨资租借的灯光投影美不胜收,筹备晚会事项的学生会长张启山,以公谋私滥用私权,把手无缚鸡之力的齐桓叫上台一起搬钢琴。

 

身穿镂空礼服的校花就站在左侧,张启山挡在他眼前,和他并抬钢琴,嘴角若隐若现一个梨窝。

 

桃红色的梨花,形状大数量多,难怪喉咙里奇痒不止。齐桓习以为常,从外套口袋里抽出手帕将花瓣包起,揣进西装裤里。

 

解九端着一杯Champagne ,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。

 

齐桓接过他手中晶莹剔透的玻璃酒杯,仰头饮尽。虽然视物不清,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许愿池上,话却是对九爷说:“酸性不能抑制吐花,已经产生抗药性了。”

 

解九一言不发,可能不知道该作何评价,这让齐桓有些怀念他们过去的胡侃胡诌,无话不说。

 

这是齐桓吐花的第三个月,如果花吐き症像癌症一样分早中晚期,他已经病入膏肓了。

 

第一天从嘴里涌出星星点点的梨花碎瓣,齐桓不知所措,如果是肠胃疾病,不可能会吐出没有进食过的东西。

 

难道,齐桓望着园里的梨树,他梦游吃花?

 

这个选项很快被排除,冬季的梨树还是枯枝一片,而齐桓喉咙里的花瓣滔滔不绝,垃圾篓里装满了白似雪团的花瓣,数量与日俱增,让他有口难言。

 

他只好请教海归解九爷,他一说话,口中的碎花就应声而落。

 

两个人在解九上锁的公寓里拉紧窗帘,暗搓搓地求助搜索引擎,望着屏幕上出现的文字,脸孔被荧光照亮的齐桓陷入了沉默。

 

「思念或执恋深厚却无法传达的时候,人就会换上花吐き病。他们会从嘴里吐出花来,而触碰到花瓣的人会被传染……」

 

看到这里,齐桓自觉地将办公桌上的梨花揽过去,与解九拉开距离。

 

「只有在两情相悦的时候才会好。」

 

也就是无药可医。

 

齐桓一笑,将脑海里张启山的面容抹去,花瓣突破唇齿,从口中飘下。

 

他说:“治不好也没关系吧。”

 

解九查阅了很多资料,他留日时对花吐き病有所耳闻,只是难以置信。网上的资料他将信将疑,但心中却沉重无比:

 

“会死。”

 

“怎么会那么严重!”齐桓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,语重心长地说,“作为21世纪的新青年,我们应该相信科学。九啊,八荣八耻背过吗?以封建迷信为耻记得吗?”

 

“你昨天还问我要不要来一卦。”

 

“迫于生计,在所难免。”

 

两人决定且行且看,颇具默契地将这个离奇的病症隐瞒,解九守口如瓶的原因是他尊重齐桓的决定。齐桓不找张启山帮忙,甚至隐瞒病情,原因他们心知肚明。齐桓不敢赌,张启山对他只有兄弟之情,执意救他的结果无非是被传染上花吐き症,得不偿失。

 

齐桓舍不得赌,赌张启山是否对他有一星半点的情意。

 

就这样,齐桓依靠酸性食物和液体抑制吐花的欲望,若无其事地度过两个月。除了暴瘦和憔悴,他瞒天过海,张启山也被蒙在鼓里。

 

解九在心底佩服他的演技,这个人当初如果有意北影,今天估计已经捧着奥斯卡做获奖感言了。

 

“放轻松,”齐桓将空酒杯撂在应侍生的酒托上,语气一如既往的轻快,“无关紧要。”

 

解九看着他,面带无奈,梨花色白胜雪,桃红色显然不是原色,齐桓哪里是无所畏惧,分明是视死如归。

 

他没有戳穿,在齐桓的肩上拍了一下,“好自为之。”

 

齐桓笑着摇头,他看着解九的眼睛,说:“九爷,老八还想请你帮一个忙。”

 

 

张启山好不容易摆脱尹氏千金的纠缠,齐桓早已不见人影,他在香槟塔前找到他,齐桓酗酒般一杯接一杯,喝完用手背抹嘴。

 

他迫近,气势汹汹地攥住齐桓的手腕:“你酒量小,酒品差——”

 

“佛爷记错了,”齐桓双眼清明,“那是许久之前——”

 

他似乎要再说什么,刚扯开一下唇角要笑,突然剧烈地吞咽了一下,他面色如灰,不再吭声。

 

张启山注视着他,日夜相见,从未留意齐桓面容的变化,今天认真分辨竟然有几分陌生。他消瘦得不成样子,原本眉清目秀,如今竟然能和弱柳扶风联系起来。

 

这让他想起大学的聚会,他总是为齐桓挡酒,齐桓急了,就端起二锅头“咕咚”地灌,喝完一瓶抬起手臂抹掉唇边的酒珠。张启山在五彩斑斓的镭射灯下侧视他,醉眼朦胧,肤白唇红,一眼就看到心里去。

 

张启山又想,不知何时开始,口若悬河的八爷,对他仅剩只言片语。

 

他几乎是立刻从脑海里揪出近来的不对劲,齐桓见他双眼微眯,眼中显露探寻的意味,心下一跳,胃里翻江倒海,拱了手就要告辞。

 

他从始至终没有算到,他与张启山的最后一面,会如此仓促。

 

张启山在他身后冷声问:“老八,你瞒了我什么?”

 

齐桓眼眶酸涩,用力闭紧眼加快脚步,如避洪水猛兽。堆积在口腔里的花瓣,被牙齿碾碎时散发出馥郁而苦涩的味道。

 

他苦笑想,我只瞒你这一件事,两全其美,问心无愧。

 

 

低调的黑色轿车停在花园入口,解九从晚宴脱身,齐桓有文件要他转交给张启山。解九也是才得知他早就订好回江南的机票,今晚起飞。

 

他在后花园找到扶着路灯,吐得天昏地暗的齐桓。地上堆满了颜色不一的花瓣,从白到红,落入尘埃,看起来说不尽的衰败。

 

他们绕过许愿池,就在躬身要进后座的时候,齐桓突然问解九:“钢蹦儿有吗?”

 

梨花如雨如雪,带着血迹从他唇边滚落。

 

“没有。”

 

解九心想,谁还用硬币。

 

齐桓不死心地问驾驶座的司机,他吐出一个字都显得艰难:“师傅,你有硬币吗?”

 

司机摇头。

 

齐桓的脸上出现了无以名状的茫然,他将脊背靠在后座,声音轻若飘絮:“走吧。”

 

轿车沿着车道平滑地驶出去,繁华的路景在窗外转瞬即逝。

 

解九看了一眼齐桓那张颧骨高突毫无血色的脸孔,听见他喃喃自语:“罢了……天佑人安……”

 

色泽鲜艳的梨花飘扬在他空荡荡的怀里。

 

 

解九说有要事相商,把他约来齐桓的古董店,张启山不是第一次踏入齐桓古色古香的店铺,他对古玩毫无兴致,却是这儿的常客,也是在这里收下齐桓送的佛像。

 

“你知道我不——”

 

齐桓笑脸盈盈,将佛坠放在他掌心推向他:“礼轻情意重,老八送的是一份心意。”

 

后来这份心意,一直系在了他身前。

 

张启山看解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,蹙了眉头,其实也不就是他的位置,只是坐惯了,就不喜欢旁人贸然入座。

 

张启山扫了一眼齐桓的圈椅,那人总像被抽了脊梁骨,四肢舒展瘫软在椅中,他畏寒,背上披床毛毯,身下还要垫上一层坐垫。

 

他平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今天却不在。

 

解九将两份签好的协议从四季花书柜中取出,那上面还摆着年前张启山遣人送来的翡翠玉白菜。张启山接过合同随意一翻,齐桓在甲方签了名盖了章,只要张启山动笔签署,这个地段的转接就一锤定音。

 

他一愣,似笑非笑问:“老八不知道,两份合同都在我手里,想怎么改就怎么改?”

 

解九抿了口茶:“他放心交给你。”

 

张启山唇角的笑痕如昙花一现,修长的食指在桌面上敲了敲,他审视解九的目光如同寒剑出鞘。

 

“你知道齐桓每日一卦算什么?说来好笑,”似乎是为了响应这句话,解九笑着摇头说,“明知你不信。”

 

张启山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文件夹,齐桓拱手作揖,天花乱坠将他捧上天边的模样跃然眼前,连眼角的笑纹都一清二楚。

 

解九目送他一去不回,如释重负。

 

 

齐桓赶回了祖宅。

 

三月伊始,园里梨花缀满枝头,如烟似雾。

 

齐桓气衰力竭,从主堂搬出太师椅,走走停停,置放在树下。春寒陡峭,他在室外却面泛红晕。

 

巨大的花瓣带着惊人的血色,一刻不停地从他口中簌簌落下。他想起张启山从前给他的梨膏,清甜入肺,止咳化痰,可惜遗落在古董店。

 

宅子里有位年事已高的老管家,端了茶具到他身边的石桌上。

 

齐桓形容枯槁,露在棉袍长衫外的手臂青筋贲张。

 

他不忍拂管家好意,接过瓷杯饮茶,喉管却痉挛起来,他强忍喉间的痛痒,说到:“我想一个人呆。”

 

老管家欲言又止,叹了口气,最终依言回屋。

 

齐桓注视着他背影消失在视线中,躬着腰撕心裂肺地咳起来,头顶的梨花纷纷扬扬,颜色寡淡,如同在下一场鹅毛大雪。

 

他捂住口鼻不发出声响,抬手时发现月牙白的衣袖上是触目惊心的血迹,他去摸鼻子,血流不止,唇齿之间也皆是血腥气味。

 

梨花盈袖,红白相间,齐桓伸出枯瘦的手指将身上的花瓣拂落,笑容惨淡。

 

他回到祖宅气定神闲,吐花的症状竟然有所缓解,偶尔也会产生食欲,没想到原来是时日无多,回光返照。

 

恍惚间,有人牵住亦步亦趋的他,手执一串糖葫芦,紫衫衣摆飞扬。

 

有人握住他的手腕,温热的掌心贴着他手背的皮肤,教他识文练字。

 

等他穿过千树万树的梨花,踏着早春盛雪,却只能扶着树干远远观望他教导新师弟,薄唇张合:“屠苏,你看。”

 

他望而兴叹。

 

一念之差,那人上前按住他的双肩任人抽出他的仙骨,他被剥除仙术呕血倒地,听见旁人唾骂——

 

“痴心妄想!”

 

他占据他喜怒哀乐却视而不见,他悲天悯人,唯独对他弃如敝屣。也是他,将银两递到蓬头垢面的他眼前,满目怜惜。

 

齐桓猛地从口中喷出一口污血,瘫陷在太师椅中。

 

梨花潇洒,抖落寒峭,在杯盏中飘荡。

 

生死有命,齐桓阖上双眼,耳畔依稀响起冷硬笃定的嗓音,言之凿凿:“我不信命。”

 

人定胜天,是了,那人的命是用来破的。我此生循规蹈矩,却再与他殊途陌路。

 

可这么想,又有人手无寸铁推开大门,单枪匹马大杀四方,只为营救他。

 

有人垂眸整理他的衣襟,对他安抚一笑:“放心吧,我会保你安全的。”

 

有人和他并坐府邸院落的树下,手捧一碗莲藕炖猪蹄,只看不动。

 

他的目下无尘,他的桀骜不驯,他的冷静自持,他的说一不二,他忽然温柔似水的双眸,唇角甜蜜的梨窝,在齐桓的脑海里与一人一一吻合。

 

思绪混乱间,有人从拱门踏入,身形修硕挺拔,眉目似曾相识。

 

齐桓抬眸,倾慕之情无以言表,只有墨色的花瓣从口中汹涌而出。

 

满园梨花繁盛如雪,自枝头跌落,洋洋洒洒。

 

 

 

FIN

 

 

希望一八行至白头。

 

这是第一次萌上三次元CP

 

落花时节又逢君。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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